一茶一世界
一茶一世界
佛说一花一世界,我说一茶一世界。我的世界,有普洱。并非要假籍佛祖神语,懂茶的人一看便知,茶的世界,亦变幻莫测。
初识普洱,是在友人私邸聚会上。那夜微凉,秋蝉萦耳。临窗而坐,静观兄长娴熟手法,细聆他语,才知这温杯沐茶之水竟是迢迢数百里之外的苍山雪水。雪水乃自天成,不似居家所饮矿泉水那般质感硬朗,谓为软水。终明白为何这等天色,不大的四房院落竟然落座满客。急急想要探知其中玄妙,问众人,皆笑不答;也罢也罢,然则茶语,岂能言语?
氤氲袅袅水雾间,但见妙指灵动巧斟,六眼白瓷玲珑杯已满盛香茗,看似貌不惊人的杯盏,也是旧人遗世的物什。白瓷底、青花笔,勾勒小桥流水人家。两指轻拈,细嫩盈润玲珑杯翼翼平端,不莽大力使其落痕,谈笑间,一品茗香醇。
据说这品茗之饼乃十二年之老茶,容茗之杯乃清代官窑制品,想必茶亦有灵性,雪水佐之,赋予舌腔甘绵回长。兄长是爱茶之人,喜集各种茶叶标本入册,还给茶树拍照编序录时,以品较不同年份同株茶树所产的茶饼。那晚我们所幸品到的茶饼,便是其不惜财力远赴求到的,真可谓好水配好茶。每每谈及至爱的茶饼,其所言尽揽博闻茶道,令人佩服。这便是兄长的普洱世界,亦是境界。
我自是没有这般境界的,品茶时总会有淡淡的念想,于家,于友。一杯茶,让时间遗落在梦里。纵是沉浮待定,满已沧桑的叶,呓语还与谁说?薄蝉纸裹身,普洱饼正园的形,如满月,轻挑思乡情。待得中秋月圆时,邀三五知己,入夜,邀茶来伴。
普洱如会诉温软湿润的情话,亦如孤寂时耳畔低语的情人。用凿子一点点将其凿下,细究或弯曲或蜷缩或扁直的肢体,竟也有我们读不懂的语言。它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在思念着谁?在滚沸的山泉怀抱中,在阵阵温热的浸润中,叶终是将要慢慢舒展开的,想是长久以来被压饼恪守的性格忽地得以释放,张扬着,飘洒着,你会发现,茶的性格。布满纹路的叶,值得用时间研读。旋转着坠落,跟随着你臂腕的力,划出旋痕,这叶便在自己的世界舞动,惟观者艳。有余叶虚弱地攀附于杯壁,试问,用唇舌拈其还是轻沾杯汤?饮茶如若心境。
独自饮茶,须怀处子之心,品味茶香交融的孤独,谁人道是孤芳自赏,却也能明镜照心。试问,慎独之人,慎处之时,心境几何?佛袖凌空,绝尘离世,清雅脱俗。
一个人的世界,两个人的世界,亦或大家世界。独饮之时,留一点空白,给你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