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钩沉：民国八大奇案之杨三姐告状

2025-02-15 11:42

史海钩沉：民国八大奇案之杨三姐告状

民国时代社会神奇，奇闻奇案众多，其中流传最广的:白宗魏坠楼、杨三姐告状、血溅佛堂、枪毙刘汉臣、鬼市人头、枪毙曲香久、双烈女、箱尸奇案这八件奇事被称为八大奇案，以前说咱们说过枪毙刘汉臣，这次说说杨三姐告状。

评剧中杨三姐的形象

杨三姐告状这个案子其实也不复杂，说奇可能是因为由一个普通命案涉及到政府官员腐败受贿，社会影响很大，持续时间很长，最后事件被编成戏剧，广为传播，有点像今天的网络推手，最后舆情起了关键作用，才圆满解决，杀人者偿命，贪官落马，蒙冤者昭雪，皆大欢喜。

说说经过，1918年旧历三月十三日，河北省滦县绳各庄发生一起命案。富家子弟高占英与五嫂金玉勾搭成奸，嫌其其杨氏碍眼，便残忍地将妻谋害。次日到杨家本报信，说是杨氏昨夜得急症而亡。杨家兄妹四人，大哥杨国恩，姐妹依次叫大娥、二娥、三娥，习惯上叫大姐儿、二姐儿、三姐儿。大姐也已出嫁，二姐便是被害的杨氏，待字闺中的杨三姐(大名杨国华，小名杨三娥)当时16岁。惊闻噩耗，如遭雷击，当下就赶往高家吊丧。

戏曲电影中杨三姐

杨三姐抚尸痛哭的时发现二姐右手中指缠着一块蓝布，这块布是她给二姐新做的一件蓝布褂子上的。撕破新衣服包扎自己可能不小心划破的手指，二姐断然舍不得这样做，杨三姐便质问姐夫高占英那块蓝布是怎么回事，高说是切菜切伤的，杨三姐说切菜用右手拿刀，应该是切左手，怎么能切到右手呢？高占英无言以对。当三姐掀开蒙头布之后，又发现二姐嘴角尚有血迹，下身也不干净，刚要细看却被高家拒绝。他们强行动手，草草入殓，当天就埋了。杨三姐认定二姐死得不明，便决定到县衙告状为姐姐申冤。这杨姓女子也都烈性，晚清时出了个滚钉板上堂申冤的杨乃武的姐姐杨淑英，现在又出了替姐鸣冤的杨三娥。

当年审案县衙

出面审理此案的是滦县“帮审”牛楚贤（相当于副县长，助理审判员，类似于九品芝麻官里的包龙星）。高占英向牛行了重贿，还买通了地保等人出示伪证，加上高本人当堂辩称杨氏确实“因病而死”，虽经三次开庭，牛楚贤始终偏向高家，斥责杨三姐“无端猜疑，不足为据”。杨三姐气得拿出剪刀欲自杀，被人夺下。没办法，杨三姐找到一位周律师，杨的法律意识还挺强，知道请律师帮忙。周说：“看来你的官司在滦县已经打不下去了，你到天津去上告吧。我有一个朋友叫徐汉川，在天津当大律师，我写一封信介绍你去找他，他会帮助你的。”杨三姐到天津见到徐大律师跪地恳求他为冤死的姐姐说一句话。徐律师了解案情后，用了半夜工夫拟定一份诉状，还给杨三姐出主意要求“开棺验尸”。

天津高等检察厅受理了此案，但说开棺验尸必须“双方具结”，具结的意思就是要双方对自己的行为承担法律责任，杨三姐急了，说如果验尸证明我二姐是被杀死的，绞死高占英；如果不是被杀死的，绞死我！新任检察厅长杨以德是行伍出身，曾办过贫民学校，免费招收贫民儿童入学，名声不错。他在徐律师等人的劝导下于6月底亲往滦县调查案情，并决定七月初二开棺验尸。当天，闻讯赶来的群众把高家坟地围了个水泄不通。杨厅长也亲临现场。

检察厅厅长杨以德

第一次验尸因验尸官受贿，潦草结束，宣布除了手有轻伤外，身上并无致命之伤。杨三姐闻言跪倒在验尸官面前哭道：“我姐已死在高占英手里了，难道你还想让我死在你手里吗？我可是拿命打这场官司呀，你可要对得起苍天啊！”在场的人群也发出呐喊。也许是受到震撼，验尸官当场交出贿银，再次仔细验尸。只见死者左腹有一条二寸刀口，下腹中部有两处刀伤，两腿汇合处也有一处刀伤，裤内塞满止血用的白灰……最后竟从腹部取出钢刀一把！铁证如山，杨二姐死于谋杀无疑。验尸完毕后，高占英被带回天津，随即向直隶高等审判庭提起公诉。杨三姐兄妹生怕节外生枝，也随后赶往天津，等待判决结果。但由于高家到处“打点”，还鼓动学界人士出面举报，致使案件迟迟不能判决。

评剧《杨三姐告状》剧照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杨三姐告状的第二年，评剧创始人、剧作家成兆才随警世剧社去哈尔滨演出。有一天杨三姐家乡的亲戚李兴州经商到哈尔滨，将命案和杨三姐告状的经过告诉了成兆才，成激愤之余，随即来到家乡滦县进行采访，并写出了剧本《枪毙高占英》（后改名《杨三姐告状》），成兆才在剧中饰演高贵章（高占英之父），金开芳扮演杨三姐，从而诞生了我国第一部评剧现代戏。

评剧《杨三姐告状》剧照

该剧最独特之处在于，除官方几个人物外，主要剧中人均使用真名；而且演的是法院再审案件，并在舞台上“枪毙”了凶犯。这部戏刚在哈尔滨的“庆丰茶园”首演便引起轰动，随后唱遍了滦县、唐山、天津、北平等地。“枪毙高占英”成为当时人们共同的呼声。

由于受到舆论的压力，1919年10月5 日，在“开棺验尸”一年多以后，直隶高等审判厅终于开庭审判，主犯高占英在法庭上百般狡赖，拒不承认杀人害命的犯罪事实，但人证、物证俱在。高等审判厅依照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刑律第七十八条，判处高占英死刑；高贵章（高占英之父）、金玉（同案犯）因已潜逃，俟捉拿归案后另行处置；原滦县帮审牛楚贤因系民国命官，需呈报省政府予以严惩。10月6日，天津《益世报》的“本埠新闻”栏目中发布了一则短讯：“滦县高占英谋杀其妻一案，经高等审判厅判决，判处死刑。”

至此，冤情昭雪，案件终结。

说说题外:

1、关于杨三姐后续

官司胜了以后，帮助杨三姐打官司的律师周永清得罪了当地官员，出于无奈，放弃了县衙“代书房”的职务回到家乡。杨三姐知恩图报，主动上门拜认周为义父，与其两个女儿结为姐妹。哪知家乡有些人并不理解，散布流言蜚语，说杨三姐是出卖贞操才得到周律师的帮助，本来与她亲近的同村姐妹也开始疏远，杨氏家族甚至把她捆绑在祠堂前的大树上兴师问罪。杨三姐未婚的婆家闻讯后承受不住舆论的压力，毁了婚约。杨三姐想不到千辛万苦拼死打赢了官司，却得到这等下场。为表示清白无辜，她悬梁自尽时被母亲救下。母亲的劝导使她坚强地活了下来。后来杨三姐嫁给双柳树村薛庆和为妻，生有三男二女。丈夫在外面给地主扛长活，省吃俭用买下十几亩大田，土改时却被定为富农成分，她和丈夫戴上“富农分子”帽子。丈夫一病不起，很快亡故。在十年动乱中，杨三娥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和政府从政治上、经济上给予了她应有的关怀和照顾，还于1982年担任唐山市政协委员、滦南县政协委员。1984年1月7日杨病逝，终年83岁。

2、评剧大师成兆才

许剧创始人成兆才

成兆才(1874-1929)，字捷三，艺名东来顺。河北省滦县人。是我国戏剧史上杰出的剧作家、评剧艺术的创始人，被尊称为“东方的莎士比亚”。18岁学唱莲花落，后成为职业艺人。1909年与月明珠、余钰波、姚及盛等在唐山组成青春班。借鉴河北梆子、京剧唱腔、伴奏、表演程式和角色行当，对莲花落进行了改革，创造了平腔梆子戏(即蹦蹦戏、唐山落子)。为后来的评剧艺术奠定了基础。1908年前，曾为彩扮莲花落编写过《拾万金》、《劝爱保》、《安安送米》、《打狗劝夫》等剧本。此后又整理、改编、创作了近百部评剧剧本。1919年冬，随警世戏社来到哈尔滨，先后在华乐、庆丰茶园演出。翌年，根据哈尔滨某药店坐堂先生李兴周(杨三姐表兄)介绍的1918年滦县发生的杨三姐告状的经过，创作了《杨三姐告状》一戏，由他和金开芳扮演主要角色，并在哈尔滨庆丰茶园首演，引起轰动，成为评剧首部时装剧。他还根据时事新闻创作，移植成剧目，如《毙驼龙》、《毙阎瑞生》及《安重根刺杀伊藤博文》等。这些剧目均在哈尔滨庆丰茶园、华乐茶园演出过。影响颇大。1929年因病重逝世。

成兆才墓

为纪念成兆才，新中国成立后唐山市政府、滦南县人民政府在柘城修建“成兆才纪念馆”，文化部副部长高占祥亲自为纪念馆题写匾额。成兆才墓前的《墓志铭》记述了他的一生业绩。

3、评剧《杨三姐告状》

诞生:民国八年（1919年）秋后，成兆才带领“警世戏社”在黑龙江哈尔滨演出，直隶滦县甸子村（今属河北省滦南县）杨三姐的表兄李兴洲来哈尔滨经商，到戏班看望大伙儿。在交谈中，李兴洲提起了自己的表妹杨三娥因二姐被二姐夫高占英杀害而告状的经过。成兆才听罢，如鲠在喉，心情很难平复下来，便打算以这一题材创作一出新戏。没几天功夫儿，便写出了这部场大戏取名《枪毙高占英》，后改为《杨三姐告状》。全剧分上下集，共56场，成兆才饰演高贵章（高占英之父），金开芳扮演杨三姐，从而诞生了我国第一部评剧现代戏。

这出戏1920年首演于黑龙江哈尔滨的“庆丰茶园”，由金开芳扮演杨三姐，其他演员有月明珠、张贵学、王凤池、成国祯、成兆才……一共占用演员50多人，能够连续演出两天，在当时来说，这是一出罕见的反映现实的大戏。首演之后，受到当地民众的热烈欢迎。随着《杨三姐告状》的演出成功，“警世戏社”也很快传遍东北三省，评剧因此广泛传播，为大众所喜爱。

剧中杨三姐的扮演者金开芳，号漱六。评剧奠基人之一，著名戏曲表演艺术家、戏曲教育家。早年从师于成兆才、张志广，他创立了评剧的花旦艺术，成为评剧艺术舞台上的第一位花旦行当演员，并成功塑造了很多艺术形象，因为成功饰演了杨三姐，金开芳也成为评剧史上演现代戏的先驱，被称为评剧男旦第一人。解放后，金开芳从舞台表演转移到了戏曲教学工作当中，先是调入辽宁省文艺干部戏曲训练班，任班主任兼教员。1959年，辽宁省戏曲学校成立，金开芳任评剧科教员，兼任沈阳评剧院名誉院长。培养了韩少云等一大批评剧艺术人才，可谓桃李满天下，艺苑满天星。

评剧表演艺术家金开芳

《杨三姐告状》始发于评剧，是评剧的传统保留曲目，除了金开芳，白玉霜、新凤霞、花淑兰、谷文月等评剧大家都出演过杨三姐这一角色。

六十年代新凤霞饰演杨三姐

古月文饰演的杨三姐

如果说金开芳通过表演让观众认识了杨三姐这个艺术形象，新凤霞作为评剧新派创始人，继承发扬了这一形象，但真正唱红杨三姐的则是新凤霞的徒弟谷文月，她不但在舞台上扮演杨三姐，后来还在戏曲电影里出演这一角色，通过电影让更多人认识杨三姐这个艺术形象。

1980年，中国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与中国评剧院一团共同拍摄了戏曲电影《杨三姐告状》。这部电影的主演有谷文月、赵丽蓉、王景明、张秀兰、张彦生等。其中谷文月扮演的杨三姐，无论是人物的扮相，还是表演，还是演唱，都非常漂亮美好，把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农村小姑娘演绎得活灵活现。其中《尊厅长》那一段唱，情感真挚，荡气回肠，堪称经典，令人回味无穷。

而这部电影还有一个亮点，那就是著名评剧表演艺术家赵丽蓉老师所扮演的杨母，无论是唱也好还是表演也好，都像是把生活中的一切都搬到了舞台上，那么自然协调。把一个生性善良而又胆小怕事的农村大娘塑造的入木三分。

谷文月饰《杨三姐告状》电影版

著名评剧表演艺术家赵丽蓉在多个版本的《杨三姐告状》中饰演杨母。

赵丽蓉与新凤霞

赵丽蓉与谷文月

据说，当年七十八岁高龄的杨三姐还曾亲自进京并且破天荒地走进大剧场，完整地看了一场由谷文月、赵丽蓉主演《杨三姐告状》。当老人看到戏台上的二姐抱着孩子出场时，两行热泪止不住地流淌。她对陪着她看戏的人们说：“跟俺二姐年轻时一个样。看见自己的亲人了，我咋不哭呢！”看完戏，演员们把老太太请到后台，谷文月问她，我演得像吗？老人家笑着说：“你，你演得真像。如同当年的事又回到我的眼前，我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滋味。”第二天上午，杨三姐被接到剧院座谈。看到赵丽蓉的时候，杨三姐激动地拉住她的手说：“你演我母亲，演得太像了，走路说话和我母亲一模一样，看着看着，我的眼睛模糊了，忘了你是赵丽蓉。”

杨三姐(中)与赵丽蓉古文月合影

除了舞台剧、戏曲电影，杨三姐的故事还有多个版本的电视剧、甚至连环画。其中电视剧就出了二个版本:

1993版《杨三姐告状》郑天伟饰杨三姐

2007版《杨三姐告状》杨若兮饰杨三姐

此外，2007年杨三姐当年还闹出了官司，因不满“杨三姐被卖入青楼”情节，杨三姐的孙子薛小强向法院状告此剧，薛小强表示这部电视连续剧许多内容根本不符合事实，特别是其中杨家母女三人被卖进妓院后被高家赎出的情节，是对我奶奶和家人的人格侮辱，损害了她们的名誉，让人产生误解。这样做对已经故去的人实在不公平！我要代表杨三姐后人状告电视剧编剧、出品人，替奶奶杨三姐讨回公道。不过这一事件最终双方庭上和解，杨家应该得到了不愿透露的补偿。